【昭野】安
国际三禁。
01.
胡显昭有病。
餐盘里的炒饭是一块圆圆的饼状，田野握紧了勺子把米粒戳散，戳碎成沙，再把它们拢回来，砌成尖尖角的小山堆。
从前几天就开始不对劲。
跟他说话更爱搭不理的，有时候甚至还充耳不闻。买好了酸奶放到小冰箱里冰好他不拿，心想让着青春期的小孩子就顺手多拿一盒推到他手边去。
孤零零的小纸盒在他的鼠标垫旁边一放就是三天，扎扎实实地错过赏味期限。
来大连的飞机上有点冷，胡显昭歪着脑袋睡，时不时地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。田野小声地要了毯子，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的小心翼翼，轻轻地搭上他的臂膀。
碰醒了不尴尬，尴尬的是胡显昭的表情。那张脸就跟酸奶里的芦荟一样，冷冰冰的，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芦荟还长在盆里的时候。
乍看不起眼的小刺，手指触到才知道疼。
真不该多管闲事的。
田野把餐盘里的小山堆给推掉，勺子上沾了几颗黄澄澄的米粒，跟砂砾似的，叫人怎么吃得下去。
“你怎么不吃啊？”
李汭燦叉一块沙拉里的凤梨嚼得脆生生的响，打趣的语气配上他狭长的眼更像狐狸叫，“你是不是在找昭皇？”
02.
胡显昭病了？头疼？
“他没跟你说吗？我还以为你知道。”
李汭燦把最后一块挂着沙拉酱的香蕉塞到嘴里，笑得跟沙拉一样黏黏腻腻的甜，“哦哟，闹别扭啦？别凉别凉，吃点东西嘴就不冰了。”
“李汭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笑双下巴都出来了？”
田野干脆放下勺子站起了身，“吃得多话也多，也不怕舌头再挂到牙套上。”
进了电梯，心里也跟着悬起来。
田野按了楼层后又想取消，犹豫的几秒进来了人制止了他的纠结。怎么说都是一个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，也总不自觉地想要照顾胡显昭，可能这就是所谓心软吧。田野自嘲地笑。
出了电梯，地毯上画着小块的红色方格拼接图案，一块是一个手掌大。一块一步扭捏得像女孩，三块一步显得太着急忙慌了。
就两块一步吧。不疾不徐的正好。
走廊里是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安静，按响门铃的声音很清晰。等待的几秒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漫长，他原本以为自己最大的美德就是耐性。
算了，谁还没个房卡啊。
房里没开灯。
田野踩着木地板像只身一人走进森林深处的一间木屋，用手扶着能摸到规矩的墙壁和墙纸上的浮花。可走着走着，就变得如履薄冰一样，总感觉会踏中了某一块地板是没有嵌实的，会惊醒一屋的未知。
不安。
03.
胡显昭真的病了，头疼。
田野踮着脚尖靠近，扭开台灯微弱的光看胡显昭额头上的细汗。
没开冷气，被子牢牢实实地覆得很靠上，只留出小半张脸卖力的呼吸。枕头不在脑袋下边，在他的怀里抱得紧紧的，像生怕被人抢走的窝。
他很希望胡显昭这副模样是装出来捉弄他的。有一万句关怀的话卡在喉间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后全都默了声，化成指尖上带着焦躁的温热落在胡显昭的脸颊上。
胡显昭睁开了眼，没说话。
田野收回自己的手指像小偷，准备解释些什么被胡显昭直勾勾的眼堵了回去。对没有生病的人来说，房里的温度实在太高。田野的额头也出了汗，他像小孩子大热天站在自动贩卖机前，投了硬币进去又马上从退币口里掉出来，不能解渴的，没人帮忙的，圆滚滚的着急。
“你..”
“你..”
“你先说。”田野笑了。
胡显昭撑起胳膊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拧亮一些，脸上也像是笑，“你上来干嘛，没吃饭？”
“不好吃，”田野摇摇头就开始啃指甲，“你头疼好点没？”
“睡了一觉好多了。”
胡显昭掀开被子起来，拖鞋趿拉在地板上磨出来的声响还是有气无力的，按了门口的空调开关后回头望田野，喊的话在昏黑里飘，声音算是响亮，强撑的响亮，“野仔，26度可以吗？”
田野看不清他，从床沿到门口的空气黑得浓郁，像隔着一座山崖，他只能回喊，“开空调干嘛，头疼不能吹空调的。”
头顶的吊灯跟冷气一起啪地一声开了，田野抬手挡了挡突如其来的光亮，像被一朵倒挂的郁金香包裹住。
“我怕你热。”
胡显昭重钻回被窝里，靠在床头双手背在脑后笑，“别啃了野仔，指甲全秃了。”
04.
胡显昭，快点好起来吧。
如果心里话能被人听见，那人一定会嫌弃田野无休止的念念叨叨。
他大致猜得出来胡显昭这几天是为什么别扭，可实在不好说，也不敢说。想着等胡显昭先开口似乎更难，但胡显昭现在是在笑着的，可能这件事就算过了。
“你刚刚，没去你前队友那桌吃饭啊。”胡显昭的声音瘪下去，眼睛眯起来似睡非睡的。
还真是这个。
田野笑得像被人用羽毛挠了痒，和胡显昭僵住的脸色成鲜明的反比。
“笑什么？有这么开心吗？”
胡显昭坐不住了，干脆拉了枕头躺下。
胡显昭蒙着整个脑袋，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沙。田野记起这闹脾气的是个病人就笑不出来了。他不想解释太多，也没那个必要。他想了想，把这些天心里的跌宕融了融，只提炼出几个字。
“那是哥哥，哥哥带着他心里很重要的人来看我。”
胡显昭掀开了被子，又抓到田野在啃指甲。
高眉骨深眼窝，划下去的人中和翘起来的上唇。怎么算都算好看。
他真白，脸，手，脖子都是。
白得像一片樱花林，一瓣一瓣的在枝头上，在泥地里，在所有的空气中。花瓣是爱心的形状，圆润的，美满的。
“我头不疼了，你去找你哥哥他们玩吧，人家大老远的好不容易来一趟，别怠慢了。”胡显昭望进去田野的眼里说得认真，“我再睡一下就完全好了，没事的。”
“本来我也要走了，9点有一个采访，啊好烦啊胡显昭。”说着烦字脸上却是甜笑着的，田野站起身，“你快好起来吧，不然这种事就可以交给你了。”
“知道了你快走，我要睡了。”
胡显昭扭关台灯扯扯枕头摆正躺好，眼睛却舍不得闭。天花板是浅蓝色的，泛着星星的白，像海水打在礁石上翘起了浪花。田野帮着掖被子的动作轻轻柔柔的，把他的被子变成了云。
怪了，海在天上而云在手边，田野害胡显昭的世界颠倒了。
“我等下回来给你带粥。”
田野走到门口关掉大灯，已经出了门又把头探进来喊话，“晚安，胡显昭。”
他的声音像咬一口浆果，多汁的清甜溢满了整间屋子，梦里也能闻见。
真的怪了，他说晚安却像是在说爱你。
胡显昭的笑落在枕头上，又拾起来，反反复复的直到累得阖上眼。
05.
我也。
会做一个美梦的，和往常一样，有你的梦。
安，祝大家能梦到甜老师和蕉蕉:-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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